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造孽的二姐
來源: 德陽市羅江區(qū)人民醫(yī)院 發(fā)布時間:2020-09-17 瀏覽次數(shù):14199次
病員服務(wù)中心? 彭明芳
? ? 熟悉二姐的人一提及她,總會唏噓一句“造孽哦”。那么,究竟是誰造的孽呢?
? ? 二姐是大姨家的二女兒。大姨和姨父接連生了兩個女兒,卻因重男輕女,始終不甘心。第三胎終于生了個帶把的,寶貝得像心肝兒一樣,自然對兩個女兒就不那么上心了,但是里里外外的活兒兩個女兒是不能少干的。我小時候跟著父母去大姨家?guī)凸?,大姐跟大人去地里干活,二姐?fù)責(zé)家里的活還要帶我們幾個小孩。她忙完后會溫柔地給我們洗手、洗臉,給我們喝甜甜的糖水,給我們講故事、帶我們玩游戲,給我綁好看的頭花。我們小孩之間爭搶東西,她從不偏袒,總是很公正......總之,她是個既溫柔又講原則的好姐姐。
? ? 姨父覺得女兒終歸是別人家的,讀書浪費錢,大姐初中沒讀完就輟學(xué)出門打工了,二姐也很快輟學(xué)在家。二姐開始和家里人吵鬧,逐漸演變成被詛咒、被毆打,二姐每次都來我家避難。媽媽總是勸二姐聽話,不要和爸媽鬧。剛開始,二姐還會安靜地聽著我媽的勸說,但次數(shù)多了,就顯得不耐煩,也不來我家了。二姐和家里人越鬧越兇,開始和父母對著打,大家都說她不孝、忤逆。鬧得最厲害的時候家里鍋碗都被摔爛了。再后來,二姐被送去了尼姑庵,據(jù)說是戾氣重,需要出家才能平安終老、才能闔家安寧。
? ? 再見二姐已在一年多后,那時她已大不一樣,光頭、黃色齊腳踝的道袍、灰撲撲的布鞋,前一刻還笑著,下一刻突然冷臉,有時一個人自言自語。后來,我從別人口中得知了二姐不少“事跡”。剛開始到庵里總想著逃,一是不識路,二是沒有錢。后來學(xué)會了一招,躺馬路上攔車或是敞開胸脯賴人,總有倒霉的碰上,被迫送她回家。當(dāng)然,很快又被家人綁上,送回庵里。一來二去次數(shù)多了,二姐的事大家都知道了,閑話也多起來,大姨和姨父好面子,也就沒再把她送走。
? ? 大姨和姨父逢人就說二姐是災(zāi)星,克父克母克兄弟,凡是住一起都會被克,二姐因此被趕了出去,連親戚們也不敢收留她。
? ? 二姐選了一片茂密的樹林,圍著幾棵樹干綁了些木棍,木棍上搭了一些稻草,稻草上蓋上一層白色薄膜,風(fēng)一吹甚是縹緲,這就是二姐睡覺的窩,窩的四周全是土墳包。每天晚上二姐還會唱一段小曲,沒過多久,有人傳言那片樹林鬧鬼,甚至說二姐被鬼上身,反正說得人心惶惶地,大家都不敢去那片樹林了。有人說大姨和姨父冷血,親生女兒都不管,一個女娃娃穿得不倫不類的,尼姑不像尼姑,從不念經(jīng)、酒肉不忌。閑話傳得最盛的時候,二姐回家了。
? ? 大姨和姨父開始管教二姐,甚至小弟也來管教。他們勒令二姐留頭發(fā),穿正常的衣服,還把二姐的道袍燒的燒、剪的剪。此舉受到了二姐空前的反抗,她放了一把火差點把房子點燃,搶了衣服回到了自己的窩。大姨開始跟二姐斗智斗勇,趁二姐外出時再次去剪衣服,二姐就依樣畫葫蘆,回家剪家里的衣服,看到可穿的衣服越來越少,大姨才消停。二姐的道袍卻變成一片黑、一片灰、一片黃,還左右不對稱、長短不一,長度也從腳踝逐漸縮短到了小腿、齊膝、大腿中段。就算如此,二姐仍然沒有放棄穿她那打滿補丁的道袍,她的行為也越來越詭異。每天清晨天蒙蒙亮的時候,二姐就沿著大路瘋跑,灰黃的袍子飛揚著,嚇得附近幾個村的村民只得每天護送孩子上學(xué)。大家都說二姐瘋了。
? ? 很快,大家就松了口氣,因為22歲的二姐死了。失足掉河里淹死的,打撈起來時已經(jīng)像發(fā)泡的饅頭。大姨和姨父拒絕認(rèn)領(lǐng),放了鞭炮,據(jù)說是慶祝擺脫了“魔障”。最后,一個退役軍人在河邊挖了個坑就地埋了。一場大雨后,二姐的尸首又沖出一角,屎黃屎黃的衣角混著泥土,總是讓人想起灰色大霧中飛揚的道袍。沒過多久,河邊開始鬧鬼。每天傍晚,總有人會看見一個穿著道袍的女人在河邊跑,還唱著歌,據(jù)說就是二姐唱的那首小調(diào)。很快尸體又被深埋了,同時四周有無數(shù)燃燒過的香蠟錢紙。時間久了,可能二姐的鬼魂消停了,大家經(jīng)過土墳包的時候偶爾還會感嘆:“造孽哦,死得太年輕了?!?/span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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